唉,别的也就算了,小松鼠和从前的那个人,可真是一点也不象啊。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哀叹着时光无情他下了床,洗漱,走到厅里,早餐放在桌子上,小松鼠还很细心地在放烧卖的盘子上倒扣了个碗来保温。   吃完早饭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开机,而是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小松鼠的自理能力极强,应该是不要他费什么心的,可是秋天来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盖条毯子睡沙发,再说秋天过去就是冬天,嗯,必要的东西还是得买一点。   决定了,就趁他下个轮休的时间去买吧,先不说是给他的,买回来再告诉他,陆凯想着到时候小松鼠惊讶的脸,自得其乐地嘿嘿笑了起来。   因为下雨的关系吧,天黑得很早,四点的时候,已经需要开灯了,一般来说,卫平回家之前会顺便逛逛菜场,买菜回来烧晚饭,大概还要个半小时才能到家吧?陆凯刚想到这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接着就是卫平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衣服也全湿透了,小脸冻得发青。   “好冷好冷啊!”他牙齿打战地说,手忙脚乱地开始脱衣服,就在客厅里很迅速地把自己剥成可口的小白兔,完全展示在目瞪口呆的陆凯面前,当他正要脱内裤的时候陆凯终于反应过来,断喝一声:“你干嘛?!”   “换衣服啊,全被雨淋湿了。”卫平委屈地说。   “到浴室里去换就好了嘛,在这里跳脱衣舞啊,你又不是女人我不会给你钱的。”陆凯把目光移开,继续说。   “有什么关系,大哥不也是男的吗?”卫平不在乎地说,随即抱怨,“大哥家里就没有伞吗?早上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陆凯之前凡天气不好是不出门的,反正有泡面也饿不死,家里的伞就算有,也不知给扔到哪里去了,看着小松鼠鼓着嘴往浴室跑,白色小内裤包裹着完美浑园的臀部,上面是纤细的腰线和光滑如玉的背部,下面是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陆凯真的差点又开始流鼻血。   欲求不满啊,天啊!小松鼠为什么越长越可口了呢!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想到现在的小松鼠迷人的裸体,陆凯站起身来,忙忙地走到水池边去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恢复了点理智,没有立刻扑进去把他拆吃入腹。   真衰!不是说男人过了三十之后性欲会减退吗?他平时也只是看看色情电影,打打手枪就能挺过去的,为什么自从小松鼠来了之后,就越来越下流了呢?!   他正唾骂着自己的堕落的时候,卫平已经从浴室跑了出来,用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身上穿了件衬衫,下摆在大腿根部若隐若现的,陆凯的脑子顿时又是一热,想都不想地叫:“还不快把裤子穿好!等着着凉感冒吗?!”   “我这就穿,等下还要出去买菜呢。大哥,家里真的没有伞吗?”卫平拖过裤子伸直两腿往里面套,行动间更加突出了绷紧的双臀曲线,对于陆凯,又是个视觉刺激!   他转过身去不耐烦地说:“没有!就算有也坏了,真是的,你不能买一把吗?又花不了多少钱。”   “啊,说的也对,那我明天再买一把吧,不过明天要是不下雨了就不用买了。”卫平扬起脸说,“今晚上要看天气预报了。”   陆凯耸耸肩:“这种必需品反正是要买的,你早晚用得着,明天记得买就好了,现在也别出去,你刚淋了雨小心感冒,今晚上我们就吃汤面好了,面好歹还有,随便加点菜就好。”   “嗯!”卫平好像是感觉到了陆凯的关心,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甜甜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确实没有下雨,天阴阴的,从中午开始飘雨丝,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雨点儿,再过一会密集程度加大,陆凯关着窗户都可以感到一阵阵冷风吹进来。   他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虽然安慰自己说,小松鼠那么能干,不会连把伞都不会买,他又在便利店,伞多得是,再说他自己也有钱,一个月交房租50,一百块钱菜钱和其他零用,他应该还有350块钱省下来,平时不看他花钱,现在也该攒了一千块了,不用为他担心。   可是无论他怎么安慰自己,心就是定不下来,万一小松鼠今天没带钱呢?万一他店里的伞脱销了呢?最重要的,如果他会买,昨天不是也该买了吗?难道他以为家里有所以就这么硬挺着淋雨?不行!恐怕他今天还是会湿淋淋地回来!   陆凯看了下表,快两点了。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替人瞎操心,可是不知 为什么心越来越乱,屏幕上的数字都在大跳兔子舞呢?!   实在受不了,陆凯愤然地一把扯掉电源,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抓起外套钱包冲出门去。   他在门口的小店里买了把黑色大伞,不出来还不觉得,一出门秋雨秋风象刀子一样刮在身上,冷得差点又缩回去,继续喃喃地抱怨着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他拉紧领口,往卫平打工的店走去。   便利店离家挺远,规模也挺大,周围的商店林立,不远处就是一栋栋新盖的居民小区,和他们住的那破地方完全不一样,便利店的门窗本来是玻璃的,现在上面贴了花花绿绿的广告,陆凯站在门口,只能勉强从缝隙里看见卫平站在收银台的位子,扬着脸,对顾客笑着,然后收钱,找钱,装包,笑着告别,动作麻利得很。   门里面有人出来了,他急忙把身体往旁边一侧,装做是在看广告。   好像也快到他下班的时间了,嗯,不能说自己是来接他的,太丢脸了,如果这小子自己买了伞,自己就这么悄没声地回去,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果这小子还打算就这么冒着雨跑回家的话,自己再装做很随便的样子说,正好到这附近买东西遇见他了,嗯好,就这么说。   “大哥!”背后忽然传来卫平欣喜的叫声,把陆凯吓得心脏差点停跳,“我看着就觉得象你!你到这里来干嘛?买东西吗?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勉强让自己表现得很自然,陆凯平静地转过身来,一脸无所谓地说:“啊,家里的……奶粉没有了,我出来买点,正好想起你在这里工作,就过来了。”   卫平歪着头看着他,满脸迷惑:“奶粉没有了?不会啊,我明明放在冰箱第三层的啊。”   “那个……可能是我没看见吧,好啦好啦,既然家里有那我就不用买了,你什么时候下班?!我们一起走。”陆凯胡乱应付着。   卫平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用脚尖无意识地踩着地上不知谁扔的一个烟头,轻声说:“马上就下班啦,大哥你等我,几分钟就好。”说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进来等?”   “不要!”陆凯坚决拒绝,猛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和那些下雨天给孩子送伞的父母没什么不同,他以前可绝对没做过这样的傻事,下雨了下雪了又怎样?不是有车吗?现在自己居然这么丢脸,就为了担心他,巴巴地跑来,想起来真想撞墙啊。   卫平抿嘴一笑,转身冲回店里,很快就冲了出来,快乐地说:“我跟下一班的人说好了,他代我几分钟,明天补给他,我们走吧。”   “嗯。”陆凯竭力表现出自己的镇定,傲慢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两人走在街上,共撑一把伞,总是有些不够的,陆凯凭本意不想和卫平挨得很近,可是也不能两人都露在外面淋湿倒替中间的路面挡雨,看了一眼忽然安静下来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卫平一眼,他粗声粗气地开了口:“靠过来一点。”   “嗯。”卫平爽快地答应着,竟然把手臂绕上了他的手臂!陆凯差点把伞丢出去,想推开他,却没什么理由,只得僵硬着身体,就这么任他搭着,幸好现在街上人不多,没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了,估计也不会有人误会吧。   “今天怎么又没买伞?”陆凯没话找话地说,“不是让你买一把吗?”   “嗯嗯,我想这种东西不是很用得着,秋天雨水并不多啊,买了多浪费。”卫平理直气壮地说,“再说我跑得快,就算下雨,一会儿也就跑回家了!”   “胡说。”陆凯腾不出手来敲他,只有嘴上骂骂,“你也攒了不少钱吧?连把伞都舍不得买,要是天天下雨呢?你天天用跑的?!淋出病来又伤身体又丢工作,到时候我可不养你!”   卫平不说话,却低下头偷偷地笑了,陆凯看着他白皙的侧脸,还有低下去的嫩细脖颈,火慢慢地消了,装做漫不经心地说,“好在我刚从家里翻出把伞来,你以后就用这把吧。”   卫平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谢谢大哥,而是笑得更厉害了,身体都在颤抖着,陆凯狐疑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有呀!”卫平勉强止住了笑,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陆凯也不再追究,看着路边一排的专卖店,随口说,“反正也出来了,离吃饭还早,我们进去逛逛吧,你也该买几件厚衣服了。”   “大哥你不是吧?这种地方买衣服很贵的。”卫平吃惊地说。   “很贵吗?衣服不都是在这种地方买的?”陆凯更吃惊,在他印象里,衣服什么的,除了叫裁缝到家里来做的,都该是在这样的专卖店买啊,只是原来他去的地方痹烩些要高级很多,可是原来公司里的下属们买衣服就是在一般专卖店买的吧?不然难道还有别的地方……   卫平看上去快要晕倒的样子:“大哥,拜托!我们现在还不是有钱人耶,你难道都没有听说过夜市?砍价一条街?最起码也去商场买好不好?那里的东西便宜啊。”   “光便宜有什么用,这里的东西质量好,买衣服啊又不是吃的,好的衣服穿的时间长,折合下来还是占便宜的,再说现在是买厚衣服,要冬天穿的,便宜货买来不保暖你还不是要生病。”陆凯已经习惯了卫平的思考方式,尽量从省钱省事的方面来诱导他没错!   卫平不情愿地低声说:“可是我没带钱……”   “我带了,”陆凯重重地拍拍他,“你回去还我就是了。”   “可是,可是……”卫平的脸涨得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固执地站在原地,任陆凯怎么拉都不动。   这小子到底怎么了?没钱了吗?花掉了?被人骗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陆凯不能和他两人站在商店门前示众,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于是笑了笑说:“我先买给你,等你有钱再还给我吧。”   “不好不好!真不用买了,我自己会买的。”卫平抓住他的袖子,急急地解释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像要泛出水来。   “也对,等你有了钱,就不是这样了,”陆凯说着学起卫平的口气,“等你有了钱,想买PUMA买PUMA,想买圣保罗买圣保罗,T恤一次买两件,出门穿一件,在家穿一件,啊,不对,应该是,外面穿一件,里面衬一件!”   卫平鼓起腮帮子不依地瞪他:“大哥好讨厌,拿我开玩笑!”   “好啦好啦,别浪费时间了,赶快给我进去!我又不要你现在还钱,等你有了钱再说吧。”陆凯说着硬把他拉了进去。   陆凯买了件厚的外套,两件毛衣,三条加厚牛仔裤,还意犹未尽地继续挑选大衣的时候,卫平那看着标价牌越来越白的脸色终于变了,死活把他拉了出来,甚至动用了“我再不吃饭就饿死了”的威胁。   在收银台划卡之后,陆凯看看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对小姐说:“请把那件外套的标价牌剪掉,这就让他穿上。”   “好的。”温柔的店员妹妹看着他,脸忽然红了红,回身去找到剪子,细致地拉起卡片,剪了下来,微笑着递过去,“可以了吗?”   “嗯,谢谢,喂,小鬼,过来穿上。”陆凯招呼着卫平。   卫平依言穿上了外套,扣上钮扣,陆凯满意地看了看:“好了,我们走吧。”   “等等。”卫平拿起放在门口伞架上的大黑伞,笑眯眯地说,“麻烦姐姐,把这上面的商标也剪掉可以吗?”   陆凯一看,大黑伞上的商标牌居然还大咧咧地贴在上面,不由脸腾地红了,抬眼看见卫平淘气的笑容,恼羞成怒地一把夺过来:“不用了!快走!”   平时卫平轮休的时候,都会放心地睡得好沉,陆凯也不想起得太早吵醒了他,毕竟难得才睡个懒觉,今天也是一样,他七点半的时候醒了,习惯性地继续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昏昏欲睡,直到卫平的脚步声忽然传进卧室,接着就是他兴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哥!”   “干嘛啦?”陆凯被他吓了一跳,翻身卷紧被子,嗯嗯,秋天最好睡觉,不象夏天那么热,不象冬天那么冷,也没有空调那么不自然的温度,外面天还阴阴的没有阳光刺眼。   “起来啦,起来吧!”卫平把脸凑到他面前,使劲地晃着他。   陆凯本来就没睡着,这下更是别想睡了,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干嘛?你不是轮休吗?怎么也不睡觉?还是饿了?那自己拿钱买早点去,别烦我!”   “嘻嘻,”卫平神秘地笑着,硬把自己的脸凑得更紧,巴结地要求,“教我刮胡子吧,大哥?”   “刮胡子……等你长了胡子再说吧。”陆凯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   “我有长啊!看!这里!还有这里!我数过了,一共三根!”卫平理直气壮地说,顺便凑得更近地炫着那几根所谓的胡子,“我是男子汉了!”   陆凯勉强地睁大眼睛,好容易分辨出那光洁的粉嫩下巴上有三根长短不齐,起码可以肯定不是汗毛的东西,他头疼地推开卫平几乎快贴到自己脸上的小脸,“这么几根东西你用剪子自己剪掉就行了!还用刮什么?还男子汉呢,等你胸上长出毛来再说吧。”   “咦?大哥有胸毛吗?”卫平好奇地问,好像还很想动手去摸一摸地说,看见他面色忽然凶恶起来才急忙收回话题,一脸乞求地看着他,“大哥你说过要教我刮胡子的啊,快起来啦,我一个人不敢乱刮。”   陆凯冷哼一声:“你最好别自己动手,否则小心把自己的脖子割开。”   “那大哥就起来教我嘛,不刮胡子我怎么出门给你买早饭啊,就一会儿不就好了吗?然后我就下楼去买,你想吃什么?楼下卖包子那家新加了酸辣汤噢,很好吃的!里面有加牛肉,油豆腐,香干,蛋皮,和笋丝……配新出锅的蛋饼好不好?还是给你再加玉米糕?不管什么都好,你块起来嘛。”   却不过他的再三央求,加上自己肚子听他说的一阵一阵地猛叫,陆凯终于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走进浴室把自己打扫了一遍,然后叫过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卫平,严肃地说:“先说好,等会儿不准乱动,听见没有?不然我割破了概不负责,还有!早饭就吃酸辣汤,再买一笼虾肉汤包,没有就买蟹粉的,中午么……就做个你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好了,加个鸡肉蘑菇汤,算是酬劳!”   卫平满口答应,笑嘻嘻地过来从他手臂下钻到洗手池前,变成好像陆凯抱住他一样, 没来由的,陆凯的心又是一跳,他咳嗽了一声,手臂绕过少年的身体,到前面去拧开了水龙头,左手抬起他的下巴,细心地涂抹着剃须膏的泡沫。   就这么把他圈在怀里,少年的身体还是瘦弱的,高度才到他的下巴,柔软的黑发不时轻蹭着他的下巴,让他想起从前母亲养过的一只苏格兰折耳猫,毛发也是这么地柔顺,可爱极了,自己也曾经抱过一只小猫回家讨好那个难缠的情人,却被他瞪着美丽的凤眼讥讽道:“怎么?养了我还不够?还要拿这只猫来提醒我是你的宠物吗?”害得他灰溜溜地赔礼道歉,连夜把可怜的小猫又送了人。   “唔嗯。”他想得出神,已经把白色的泡沫涂满了卫平的下巴,甚至习惯性地连上唇都涂上了,卫平好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好像圣诞老人噢!”   “象个营养不良的圣诞老人。“陆凯这才回过神来,从镜子后面拿出剃须刀,一手抱紧了卫平的肩膀,警告说,“千万不要乱动!”一手拿起锋利的剃须刀,塞进卫平的手里,自己再从外面握住卫平的手掌,缓慢地伸到脸上去刮着。   “就这样啊,小心点,慢慢地,贴着脸滑过去,不要太用力!也不要突然改变刀子的位置!”陆凯很有耐心地教着,两人几乎已经全贴在了一起,还好还好,下面的小弟争气,不然这个时候跳起来就太变态了。   卫平的肩膀好瘦啊,胸膛也好单薄的样子,细细的脖子歪向一侧,黑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镜子,手里的小手也是瘦瘦的,凉凉的,自己正好可以包住,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清爽味道,带点薄荷肥皂的味道,又象是从少年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非常舒服的感觉。   “来,慢慢的,自己感觉一下,好,就是这样。”陆凯慢慢放松了手掌的控制,却还没有完全松开手,依旧圈着他的身体在坏里,右手也松松地包着卫平的右手,仿佛是不愿意离开。   卫平却没有注意,认真地试着自己刮,笨拙而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可爱透了,花了足足多一倍的时间,才算是把脸给刮干净,开心地学着陆凯的样子用手摸了一把,转回身来对着他傻傻地笑了:“好有趣!”   “天天刮你就不觉得有趣了。”陆凯泼他冷水,松开手,“把池子冲一下,然后去买早饭吧,饿死了。”   “那,大哥你以后就让我替你刮胡子好不好?”卫平眼睛发亮地提醒。   “去!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你这么个生手的刀下,我还没活得不耐烦呢。”陆凯有意恶狠狠地说,看着卫平噘起嘴的样子就想逗他玩,“你先在自己身上练好了再说吧。”   “可是我又没有大哥你胡子长得那么快,我已经看了好几天了,才长到那么长呢,没胡子让我刮什么练习啊。”卫平一边穿外衣准备出去买早餐一边跟他斗嘴。   陆凯顺嘴说出:“没胡子你可以刮别的毛啊。”话一出口才觉得实在是有够下流的,急忙打着哈哈说,“啊,哈哈哈哈,好像你也没有腿毛可以刮, 究竟是小孩子啊。”   好在卫平没有注意到他神态的转变,跑到门边回头做了个鬼脸:“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刮过胡子了!”说完就跑了出去。   刚出锅的酸辣汤和热乎乎的虾肉汤包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陆凯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连电脑都懒得开了,真是的,这么忙做什么呢?反正自己无论如何都可以养活自己,加上小松鼠也没问题啊,又不是真的拿炒股票赚钱,一天两天不炒也不至于就天地大变吧?   卫平在忙着收拾房间,好在现在的家里他经常收拾,陆凯也自觉地不给他捣乱,已经不象从前那样擦个地板都得花一下午了,轻松地这边擦擦,那边收拾下,就干干净净,象个家一样地温馨整洁。   “喂,小鬼,你别忙来忙去了,象只老鼠一样,什么时候都安静不下来。好容易休息一天,就安分坐着吧。”陆凯把电视报 丢给他,“想看什么?对了,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去租碟子看吧?”   “不要啦大哥,有电视看就好了,租碟子又要花钱,对了,中午你想吃什么来着?刚才你说的?”   陆凯想了想,居然自己也忘记了,只好含糊了过去:“啊,现在肚子里有东西垫底,暂时想不起来了,有什么就做什么吧。”   卫平答应一声,走进厨房,陆凯刚又很舒服地倒回沙发上去,就听见楼梯上有人的脚步声,而且还不是一两个人,很乱,脚步声最后在自己这层停下了,有人在说话,什么“就是这家吗?”之类的。   他呼地一声跳了起来,早直到自己就装个猫眼了,现在连外面是谁都不知道。   卫平也紧张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脸色发白,求救地看着他,嘴巴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敢出,陆凯看了就心疼,急忙走过去护住他,小声说:“别怕。”   不由自主地紧抓住他的衣襟,卫平的眼睛中充满了恐惧,极低地问:“大哥……会不会是房东太太来要房租的?听说她认识黑社会的人……他们是不是知道我住在这里了?”   “不会的,再说,是有怎么样?把房租还给她不就完了,你又不是没钱,总共三个月,不过一千二而已,她还能为这点钱要了你的命啊?别乱想了,你呆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大哥……我怕……”卫平软软地说着,象只迷路的小猫一样无助地抓紧他,陆凯没办法只好把他半拖半抱地弄进卧室,自己走出来,深呼吸一下调节好心情,若无其事地打开了门。   窄小的楼梯间挤了好几个人,正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人看见陆凯急忙笑着凑过来,看了一眼门上的名牌热乎地招呼道:“陆先生是吧?哎呀吵到你了,我是韩太的女婿,带几个人来打扫房子,有人要租这间了。”说着指指对面的房门。   原来是这样,陆凯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搔搔头说:“这样啊,终于要租出去了吗?”想到身后的小松鼠,心里一动,开口说,“嗯,有什么还能用你们又不要的东西就留给我吧,省得去买了。”说不定那对夫妻走的时候比较匆忙,有什么小松鼠的东西没来的及带走,正好给他拣回来。   “好说,等他们打扫完之后,你仅管过来挑就好了。”女婿大人满脸堆笑地说,“我岳母经常说起陆先生啊,真是有信用的好人,租房子五年了,从来都没有过迟交房租的,不象某些人,不交房租就跑了。”   陆凯正想回去,,闻言也只好敷衍他两句:“韩太身体还好吧?很久没见她了。”   其实房东太太不住在这里,这栋楼只是她名下产业之一,每月房租也是房客按时汇进她户头的,基本上除了有人逃租,她根本不上这里来,安心在家里算帐打麻将过日子。   “噢,我岳母身体不好,住院了。”他打着哈哈说,“陆先生,失陪了啊,你们几个,今天给我搞好,晚上我要过来验收的“”   他把钥匙交给几个工人,自己下楼去了,陆凯漫不经心地倚在门上,看着他们把门打开,里面虽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还是挺干净的,大概也是小松鼠持家有方吧。   “喂,那位先生啊,”为首的一个工人说,“等我们收拾好了,会叫你过来看的,到时候需要什么你再拿走好不好?”   陆凯点点头,知道这些收拾出来的东西应该都是他们的外快了,自己进来横插一杠子他们肯定不高兴,但为了小松鼠,也只有这样了。   另外一个人则是好奇地看着他,撇嘴说:“哎呀,真有胆子大的,这里的东西他敢用噢。”   陆凯有些吃惊,站住脚问:“怎么了?”   “我说先生,你天天住对门,就没发现什么异常的?”   “没有啊?到底怎么了?”陆凯觉得不对劲,追问着。   那几个工人却又不说话了,挤眉弄眼的,互相打着眼色,陆凯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十几块钱递给他们:“买包烟抽吧,别嫌少了。”   为首的那个立刻眉开眼笑,接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低声说:“你不知道?``这房子闹鬼!”   陆凯差点笑出声来,对面的房子闹不闹鬼,他居然不知道,还要这几个第一次来的工人说?无趣地摇摇头,“乱说的吧。”   “是真的!”那个人看他不信,拍胸脯跟他保证,“你知道韩太为什么病了!就是给鬼吓的!”   “别开玩笑了。”陆凯压根不相信,开玩笑地问,“怎么个被鬼吓?难道是鬼讨债了?”   “啧!”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一脸神秘地说,“不是鬼讨债,是鬼还债!你知道这房子的房客是欠租逃走的吧?偏偏从两个月前开始,有人按月往韩太的帐户里汇款!就恰好是这个房子的租金!而且留言栏里也写的是补交房租!”   陆凯讶然地看着他,脑子里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知道小松鼠为什么还是没钱了!这个可爱又善良的小家伙啊!叫他拿他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那个人以为他还是不信,进一步地说:“可是啊,那对欠租的男女也欠了高利贷!跑了没到半个月就被黑帮斩死了!新闻上都没报!警察都不知道!可是下面都已经传开了,啧啧,大概是坏事做得升不了天,死了也要把欠的钱交上才行吧?韩太吓得花钱做了两场法事,这不听说,马上又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她受不了才进了医院……”   陆凯已经惊呆了,小松鼠的姐姐姐夫已经死了?!他就在房间里……有没有听到什么?   陆凯胡乱地对工人交代了一声要他们别扔掉杂物,就心急火燎地推开身后的门,一头钻进去,关门,锁死,随后他转身,看见了站在卧室门口的卫平,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混合了震惊,不信,悲伤……的表情。   似乎是被他关门的动静给吓了一跳,卫平茫然地抬起眼睛来,黑眸里浓浓的哀痛几乎让陆凯承受不住,他咬紧牙,一把拖过卫平,半抱半扶地把他往卧室里拉去,顺手把门再度关上,然后两人一起进了浴室,在关上最后一道屏障的时候,他温柔而强势地把卫平的脸按贴在自己胸前,低声说:“哭吧。”   仿佛是接到了命令,卫平压抑的哭声从他怀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慢慢的,肩膀开始抽搐般地抖动着,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象风中一片无依无靠的叶子,绝望地抓紧了陆凯的衣服,整个人却无力地向下滑去,陆凯不得不伸手抱住他的腰,支撑着他不滑到地上去。   “大哥……”卫平的哭泣声低不可闻,那悲伤却是实实在在的,“我以为……姐姐和姐夫是走了……我没想到他们会死……呜呜呜……如果他们不死,是不是就会回来接我了……我还怨过他们,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原来是这样的……呜呜呜呜……我姐姐是不想我也出事才不带我走的……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他把脸埋在陆凯胸前,哭泣着,不自觉地用牙齿撕咬着陆凯的衣服,双手死死抓住面前这个男人,仿佛他是唯一的依靠。   感觉到小松鼠的泪水迅速地湿透自己的前胸,陆凯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男人身体接触过了,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推开卫平,手刚动了动又放了下来,算了,就这么让他抱着哭一场吧,可怜的孩子,他也知道所有的亲人都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默默地就这么抱着卫平,放纵他在自己怀里哭得天昏地暗,陆凯无言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心里有点可惜,这样以来,就会好久看不到卫平的笑脸了吧?毕竟对他来说,这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了,虽然这个世界上悲惨的事情每秒钟都在发生,可是如此真切地感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还是第一次。   记忆中的那个人,就曾经在半醉的时候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自始至终痛苦的人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而已!”   其实他是懂的,就象现在,小松鼠在怀里哭泣的时候,他也能明白地感到,那一种失落空荡,椎心泣血的痛……   哭声渐渐地小下去,只剩下抽噎,身体还在痉挛般地颤抖着,陆凯默默地又把卫平向上抱了抱,情不自禁地把头低下去,靠在覆盖了柔软黑发的小脑袋上,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安慰。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陆凯的肚子都开始咕咕乱叫了,他实在忍受不了,打算劝说卫平一番然后再对他进行有关挫折和成长的教育,结果小心翼翼地叫了两声也没回音,抬起卫平的小脸一看,居然带着满脸泪水睡着了!   睡了啊……陆凯实在很想抓抓自己的头发的,但是腾不出手,没有办法,只好就着自己抱住卫平的姿势把他横抱了起来,走出浴室,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袜,拉过被子来盖盖好,然后坐在床边发呆。   小松鼠……抱起来很舒服……瘦瘦的,没有很多肉,却又不是摸得到骨头的那种,是少年还没有发育完全的青涩身体,不象女人那么柔软,韧性很大,如果在床上……   陆凯你这个流氓!他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对人家孩子无条件地信任你,你就这么想?再欲求不满也不能这样吧?   回头又看看哭得睡着了的卫平,轻轻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痕,触摸到那光滑洁净的皮肤时,心里忽然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跳起来深深呼吸了两三次,看着卫平安详沉静浑然不知的睡脸,咬了咬牙,往外面走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暮色降临,外面的声音渐渐吵杂了起来,每扇窗户后面的灯都亮了,映出各式各样的人影,陆凯并没有开灯,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嘴上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不时停下来抓抓头发,然后继续,后面的门开了,他头都没回地说:“好点啦?那就吃饭吧,给你留在冰箱里了。”   轻轻的脚步声传向这边,他仍旧没有回头,卫平象只小松鼠一般溜过房间,一直来到他身后,弯下腰,抱住了他的脖子,不说话,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陆凯竭力保持自己嘴上的香烟不掉下来,身体稍微有些僵硬,不过下午他自己解决了两次,现在应该是处于不应期了,对于卫平的触碰也顶多是心里跳几下吧?   该死的心,跳得还真快!   “大哥……”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真是个好人。”   “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要说啦。”陆凯站了起来,趁势也摆脱了他的手臂,揉揉他的头发,“中午没吃,饿了吧?我叫了外卖,有牛肉面和卤菜,你快去吃吧。”   “嗯。”卫平低下头,小声地答应了一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探出头来问:“大哥你要一起吃吗?还剩下好多呢。”   “我刚吃过,你自己吃吧。”陆凯重新坐回电脑前,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纸牌,耳朵却竖了起来,听着后面的卫平拿出碗筷,摆上桌子,稀里呼噜地往嘴里吸着面条。   很沉默,平时吃饭时他总是说个没完的,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闷头吃着面条,甚至连菜都很少往嘴里放。   很快卫平就吃完了,然后是洗碗声,厨房整理完之后他又探头出来说了一句:“大哥你要喝点什么吗?”   “啊,不用了,我今天大概是看电脑多了,眼睛累得很,想睡了。”陆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灯光下卫平被泪水浸湿的黑眸温润地看着他,让他心里又是一阵乱跳,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指了指沙发上放着的被子:“我刚从柜子里翻出来的,现在天也凉了,晚上盖毯子肯定会冷,盖这个吧。”   卫平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子,刚套好蓝色碎花被套,看上去软软的,盖起来一定很舒服,他迟疑地过去摸了摸,小声说:“其实我盖毯子就可以了,也不是很冷的,再说我还年轻,大哥你不用特地给我买……”   “罗__罗嗦!谁说是特地给你买的啊?一直放在柜子里我忘记拿出来了而已。”陆凯一面想起来家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卫平也不是没开过柜子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这床被子,一面死鸭子嘴硬地说,挥着手往自己卧室里走去。   在最后关门的时候,他低声说:“嗯……对面收拾出来一些东西,我都放在门口的箱子里了,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他不敢回头看卫平是不是又要哭,飞快地把门关上,一步冲进了浴室。   其实对面的夫妻俩真没留下什么东西,陆凯搜拣了半天,只有小松鼠的几件衣服,课本试卷什么的,还有一张合影,一家三口,那时候小松鼠还小得很,才十岁吧,姐姐也能看得出是个精心修饰过的美女,就连那混黑社会的姐夫,看上去也不是不帅的,但物是人非,现在据说已经成了野外荒地的尸体。   人生啊,真是说不清楚,他无意中咬碎了嘴里的烟卷,苦辣的烟丝味道泛滥开来,急忙吐掉,打开水龙头漱口,就是他自己吧,十年前意气风发的时候,何曾想到过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一直过着那样的日子,也不会认识到小松鼠了吧?   草草收拾了一下,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没什么声音,小松鼠大概也缓过来了吧,还是没有哭的力气了?陆凯猜测着躺到了床上,过了一会儿,睡着了。   因为一直暗暗担心着卫平,陆凯并没有象平时一样睡得很死,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没来由地惊醒过来,困倦地翻了个身,举起手看看表,才不过夜里一点多。   小松鼠睡了吗?他侧耳听了听,似乎外面很平静,但是隔着薄薄的房门他还能隐约辨认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听起来……似乎很痛苦。   该死的!又怎么了?早知道就不该把他一个人放着的,自己真是个狠心的男人,就为了抱小松鼠的时候会有欲望所以宁愿在他伤心欲绝的时候把他推到一边去自己呆着还安慰自己的良心说这是为了他的成长!   一边诅咒着自己,陆凯一边飞快地爬起来,凑到门边一听,果然又听见了卫平强力压抑的喘息声,接着是痛苦的呻吟,隐约好像还听见他微弱地叫着:“大哥……”   别是小松鼠一时想不开自伤了吧?!陆凯再不犹豫,推门而出,同时开亮了客厅里的灯,大叫一声:“卫平!”   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老脸微微发红,目光迅速地转到别的地方,上下左右地游移着,吞吞吐吐地说:“啊……”   卫平目瞪口呆地缩在沙发上,身上的被子退到一半,温润的小脸满是红晕,一直红到了脖子,单薄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压抑不住的喘息声从牙齿里漏出来,双手放在被子里,下身处可疑地凸起来那么一块,一时间,陆凯的心几乎以人能承受的最大速度在跳个不停。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一种微妙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良久,陆凯缩回手去抓了抓头发,傻笑着说了句:“DIY啊?继续继续,这没有什么好丢脸的,男孩子嘛。”   他竭力作出非常宽厚仁慈的长者模样,走过去在卫平头上拍了拍,发出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豪迈笑声:“你也长大了啊,这种事没有什么丢脸的!呵呵……这说明你是正常男性啊,看到你这样有精神,我也放心了呢,呵呵。”   我到底在说什么呀!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但是已经这么尴尬了,不说点什么又不好,手底下感受到卫平柔软的黑发,脑袋里一片空白,嗓子突然发干,低头看看,卫平湿润温顺的双眸正恐惧地看着他,身体也在微微哆嗦着。   这孩子在怕什么?自慰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陆凯实在不知道接下去讲什么好了,想走,看着卫平惶恐的样子,又觉得是自己不对,打扰了他的那个……欢乐时刻,只好装做关心地弯腰想给他把被子拉好,嘴上还说着:“盖好了,小心着凉。”   他的手刚抓住被角的时候,一直僵硬地躺着的卫平忽然尖叫一声:“不要!”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死死抓住被子不让他动,陆凯猝不及防,手下意识地也抓紧了被子,两人撕扯之间,被子拽了起来扑闪着,有什么东西从卫平的下身被带动了,落到地板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陆凯认出了那东西是自己的内裤,昨天换下来堆在洗衣篮里的。   还是寂静,陆凯死盯着地板上自己的内裤,卫平连呼吸声似乎都没有了。   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陆凯才能把目光从自己的内裤上移开,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勉强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一动不动的卫平忽然惊跳了起来,象现在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通红的小脸迅速发白,声音颤抖着,尖利得象是在玻璃上划过的刀:“大哥!不要说!不要说!求你了!不要说!不要说你讨厌我!不要说我变态!不要说!”   他全身抖得象风里的一片落叶,似乎要扑过来伸手抓住陆凯的手臂恳求他,却又不敢,手指重重地抠进沙发的靠背,竟然抠出了几个洞。   陆凯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卫平又发疯一般地叫了起来:“大哥不要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求你了!不要说讨厌我……求你了……”   泪水,再一次地流过他的面颊,卫平绝望的眼神让人心碎,抽泣着重复自己的话:“不要……不要说……别说讨厌我……我不是变态……”   陆凯吸了口气,尽量诚恳地说:“冷静点,卫平。”   “不要说!不要说……”卫平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只是本能地觉察到他开口了,立刻捂住自己的耳朵,自欺欺人地喊了起来,“不要说了!大哥!求你别说!我明天就搬走!我不会再来纠缠你的!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绝对不会再让你为难了,就是别说讨厌我……不要说……求求你……呜呜呜……我马上搬走,你不要讨厌我……”   “卫平!你给我冷静点!”陆凯一把抓住他,卫平却死命挣扎着向后退去,一边还死死护住自己的耳朵,用力摇头,“大哥!大哥!求你了!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说讨厌我!”   “我有说讨厌你吗?!”陆凯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故意板着脸说,抓住他往自己这边拉,“不许把鼻涕抹在新被子上!”   卫平停止了挣扎,象待宰的小羊羔一样闭着眼睛瑟瑟发抖,双手还是紧捂着耳朵不肯放下来,陆凯心里一软,轻轻把他放到沙发上,叹了口气说:“卫平,在你这个年纪呢,对年长的男性有好感是相当普遍的一件事,算是青春期的躁动不安吧,但是,这绝对不能代表,你就是个同性恋了。”   自己说话的口气好像老头子噢,陆凯自我厌恶地想着,但是小松鼠不能放着不管,他还完全是个孩子,不象自己已经没前途了。   卫平缩成一团,不说话,也不睁眼,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   “那个……而且你又遇见了很大的家庭变故,我收留了你,你十分感激,所以把感情加倍地投注在我身上,这种叫做移情,也是很常见的。”陆凯几乎是搜肠刮肚地想着这些生硬的书本词汇,结巴着说。   “我不会赶你走,更不会讨厌你,当然啦,绝对不会说你是什么变态……这本来都是很正常的嘛,呵呵,男孩子……”陆凯察觉到卫平的眼睛睁开了,红红的,平静地往下流着泪水。   他抓了抓头发,想尽早结束这次谈话:“那个,就这样了,其实你真是同性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歧视你吗?别担心了,睡吧。”   “大哥……”卫平放下了双手,在沙发上跪坐起来,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和陆凯平视,认真地说,”我喜欢你。”   陆凯茫然地看着他,然后迅速把眼睛离开:“这个,我刚才说过了,这是青春期的……”   “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卫平打断了他的话,失态地大喊起来,“并不是因为你收留了我,我感激你才喜欢你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陆凯僵了一下,苦恼地试图再一次说服他:“卫平,你还小,你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喜欢,比如说,你将来遇见一个女孩子,又纯洁又漂亮又善良的那种,你就会明白,其实你还是应该喜欢女孩子的。”   “为什么我就应该喜欢女孩子呢?”卫平的黑眸逐渐蒙上泪水,哽咽着说,“为什么大哥就是不相信我喜欢的是你呢?还是因为你暗地里讨厌我,认为我是个变态对吗?我喜欢男人,所以我是个怪物,对不对?”   “你都在胡说什么啊!”陆凯头疼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我只是说你还小,你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可我对女人没兴趣,这算不算呢?”卫平红着眼睛说,慢慢的,一字一句,“我看到女人裸体都不会有冲动,可是……看到大哥的时候就好想被你抱着……好想亲亲你……大哥的味道我都很喜欢,我一直在喜欢大哥……自慰的时候也想着大哥……这还不是喜欢吗?!”   要命了小东西你别拿那么无辜的眼睛看我啊,我受不了这种刺激的。   看他僵硬的脸和尴尬的表情,卫平误解了他的意思,双臂抱着身体缩回沙发上,轻细的啜泣声一点一点地传出来:“无所谓了,大哥……我明白的……嘴上无论这么说不介意,其实你心里还是不舒服……是我不好……我只想偷偷地喜欢你,不想给你带来麻烦的……你也不会象从前那样对我了吧?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会搬出去……我会消失的……对不起……”   看着他白皙瘦弱的肩膀在无助地颤抖,明明那么痛苦还要拼命掩饰的哭声,陆凯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卫平……喂,小松鼠你听我说。”他用力地拉起并不情愿的卫平,硬是逼得他朝向自己的脸,“不是每一个你喜欢的男人都是同性恋的。”   还在哭…… 没办法……   “不过我恰好就是一个……”   眼睛睁开了,不太相信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地揉揉耳朵。   “而且我哈你已经哈很久了……”陆凯石破天惊地说出最后一句。   卫平惊疑地看着他,认真得仿佛要看清楚他脸上每一条皱纹,然后他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低声嘀咕了一句:“骗人。”   “骗你的是小狗。”陆凯也很认真地回答。   “那么……”黑黑的眼睛探寻地看着他,怯怯地找着一个相信的理由,“再说一遍。”   陆凯笑了,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说:“我喜欢你,小松鼠。”   毫无预警的,卫平的泪水奔流出来,飞快地淌满了脸庞,他哇地大叫了起来,一头扑到陆凯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在陆凯肩上蹭来蹭去,尽情宣泄着自己的痛苦与快乐。   陆凯有生以来第二次向人告白,成了一场混乱,卫平在激动之下,又哭又笑,抱着他死不松手拼命地摇来晃去,结果他立足不稳两个人一起翻倒在地上,引起楼下邻居的高声怒骂。   好不容易卫平的情绪平稳一点了,陆凯可惜地看着自己已经沾满了眼泪鼻涕的内衣,让他去睡觉,卫平却死活也要和他睡在一起,并且振振有词地说相爱的人本来就该睡一张床。于是在半夜两点多钟两个男人终于在狭小的单人床上勉强躺了下来,卫平只好半侧着身体缩在陆凯怀里,陆凯伸手搂住他的腰——不是为了亲热,为了怕他掉下去。   “明天我们就去买床好了。”陆凯尽量温柔地说,心里却恍恍惚惚的,怀里少年的躯体温热柔韧,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发生的一切这么不真实,现在怀里的小松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作的又一场春梦啊?   卫平的想法似乎和他完全一致,眼睛在黑暗中眨呀眨,终于忍不住说:“大哥……我觉得现在好像在做梦噢。”   我才觉得是梦呢,都隔了五六年了,我居然又抱上了男人,陆凯这么想。   “真的好像是梦呢……姐姐和姐夫死了……我以为我又是一个人了。”卫平的声音很小很小,“真的……我总以为他们没有事,他们只是自己逃跑了,因为没来得及通知我才把我一个人丢下的,他们迟早都会来找我的……到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我总觉得他们没有死,那不是他们,说不定过上几年他们又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是不是很傻啊大哥?”   陆凯叹口气,安慰地说:“别想那么多了,也只不过是个传言,连警察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会有呢,也太离奇了,说不定就是假的,房东太太自己吓自己而已。”   “嗯,我也不相信,姐姐姐夫就这么走了……有人说亲人走之前,会托梦给自己最亲近的人的,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做到这个梦,所以他们……一定没有事,对不对?”   陆凯是根本不会相信这些的,但是小松鼠这么认真地问他,他也只好含糊地说:“有这个可能,别想了,睡吧。”   卫平答应了一声,却仍然睁着眼睛看着他,陆凯有些不自然了,两个人贴得这么近,想转身躲开他的视线都不行。   “大哥你真好……”卫平很小声地说,“从刚搬来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经常在门缝后面看你出门,可是你出来的时间很少……等我发现姐姐姐夫不见了,当时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象天塌下来一样,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很自然地在门口坐下来,想着你说不定会突然出来叫我进去……我一直在等你出来……就算可能被房东太太抓住都不怕,我一心想着,你一定会出来的……一定会收留我……”   哪有啊,如果当时不是你死赖着不走,我怎么会管你,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不过也是啊,没想到自己这颗老心,还会再一次为某个男人而跳个不停。   “那个……大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无意识地用手指在陆凯胸前划着,卫平很小声地问。   “睡觉啦!很晚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陆凯抓住他乱动的手指,想惹火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啊,你想明天起不来床丢工作吗?!   “可是这个问题比较重要。”卫平坚持着问,然后小小地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点羞涩一点期盼地问,“大哥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陆凯伸手把他按了下去:“明天告诉你,还有,不许叫我大哥!听起来怪怪的。”   他是同性恋,他喜欢小松鼠,这没错,可是并不代表他喜欢COS兄弟不伦之恋。   “那叫你什么呢?凯哥?”   “不好!”越来越象混黑社会的了。   “阿凯?嘻嘻,好丢脸噢。”   陆凯拿他毫无办法,再闹下去大家都不要睡觉了,索性抬起小松鼠的下巴结结实实地吻了一下,然后再度命令:“睡觉!”   早上七点不到,放在客厅里的闹钟按时响了起来,陆凯被惊醒了,却没有睁眼,感觉到怀里那个温热的身体悄悄钻出了被子,赤着脚飞快地溜过客厅,关掉闹钟,然后再回来,悉悉索索地穿衣服,尽量小声地跑到浴室里洗漱。   他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看着卫平利落地从浴室跑出来,看着床的方向,愣了一下,然后脸就红了,低下头飞跑着出了卧室。   开门,下楼,然后是脚步声,陆凯睁开眼睛,微笑着支起了身子,侧耳倾听着心爱的小松鼠的声音,又去给他买早饭去了……可爱的单纯的小家伙,虽然和自己已经是情人关系了,可是依旧那么天真,和平时一样,做着他习惯的事情……   如果是自己从前的恋人啊,要他为自己顺手倒杯水都会皱起好看的眉毛,冷冷地问:“我是你买来的奴隶吗?”让自己道歉之后才会罢休。   啊,不能继续想了,这样对小松鼠太不公平,也是自己该忘记过去的时候了,曾经以为这颗心不会再为任何人而动,现在既然已经动,就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不管怎么难,也要忘记,因为已经有了小松鼠了啊……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由小变大,然后是钥匙开门声,卫平轻捷地溜进客厅,大概买了什么很烫的东西,放到桌子上之后,呼呼地吹自己的手指头,然后就是他小小的咀嚼声,喝豆浆的呼噜呼噜声,大概吃得太快,被噎了一下,轻声打了个嗝……   陆凯从来都不知道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注意地听着动静边猜测小松鼠在干什么是这么有趣的事情,很有几次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像是吃完了,卫平跑到门边穿鞋,忽然又折了回来,在开门的同时陆凯飞快地缩回被子里闭上眼装睡。   床垫微微地往下沉,小松鼠爬上来了,脸上也可以感觉到他轻微的呼吸声,似乎在犹豫,然后一阵男用香皂的淡淡味道飘进鼻腔,卫平凉凉的小脸贴了上来,温热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在陆凯脸上吻了一下,然后低声抱怨:“又该刮胡子了。”   他说完,陆凯猛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他,在卫平的尖叫声中翻身把他压在身体底下,坏坏地笑着说:“偷吻可是不好的行为啊,小松鼠。”   “你醒着呀!”卫平睁大眼睛叫了起来,“我还很小声怕吵醒你……装睡也是不好的行为啦,本来可以一起吃早饭的,起来啦,我要去上班了。”   真的是未经人事的小松鼠啊,被自己这么暧昧地压在身下,不说脸红心跳什么的,居然还很理直气壮地要求自己起来,还惦记着上班!   陆凯松手,懒洋洋地翻身躺回床上,嘴里辩解着:“谁叫你不叫我,想和我一起吃早饭的话就叫我一声嘛。”   “你平时都在睡懒觉,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既然醒了就快起来,豆浆放在保温壶里了,还热的。”卫平从床上爬起来,灵敏地跳到地上,开始穿鞋,“晚上你想吃点什么啊,我去买菜。”   陆凯从后面把手臂绕在他脖子上,故意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卫平痒得笑了起来,扭了扭身体,开始穿另一只鞋:“干嘛啦!”   “不是说好一起出去买床的吗?我去接你下班,然后去买床,在外面吃了再回来。”陆凯拍拍他的肩膀,“我请客噢,所以别担心了。”   卫平两只鞋都已经穿好了,回过头,黑眸水汪汪亮闪闪地看着他,红润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忽然脸一红,羞涩地别过头去,一边往门口跑一边故意笑着说:“这个是不是就叫做“约会”啊?”说完,没有等到陆凯的回答,一溜烟地跑走了,大门被干脆地关上。   陆凯斜靠着床头,微笑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伸了个拦腰,舒服地又躺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就是约会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地好,陆凯出门的时候阳光灿烂,他特地刮了胡子,换上比较干净的衬衣和外套,神清气爽地走到卫平打工的地方,正是下班时候,卫平隔着玻璃窗看见他,不象从前那样笑得极其灿烂,反而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眼睛中的欢喜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忙忙地跟同事告了别,把店里的制服围裙往架子上一扔,飞快地跑了出来,扬起脸看他:“陆凯!”   就叫名字好了,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呢,陆凯这么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无话可说,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恋爱了,自己也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却象初恋的小男生一样,看见心爱的人出现,说不出话来,只是傻笑。   当然为了形像他是不会傻笑的,只好酷酷地点点头,对卫平说:“走,我们去买床。”   卫平大力地点着头,跟在他后面,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立刻冲上来和他肩并着肩,什么也不说,耳朵有些发红。   下午三点半,地铁上的人不是很多,他们站在中间,陆凯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窗户,在窗户的倒影里看见卫平在偷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卫平也发现陆凯能看见自己了,干脆做了个鬼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太习惯这样安静的小松鼠,不过想来他也和自己一样,对于这种同居关系突然转变成的情人关系不太能适应吧?陆凯在心里笑着这么想,自己给过之前的那个人八年的时间,现在,对于小松鼠,也许八天就够了。   事实证明连八小时都没有过,卫平就恢复原状,两人一站到家具的展示大厅里,卫平随便看了一眼就发出惊呼:“这里太贵了!我们换别家吧大哥!”   “你给我回来!”陆凯一把抓住他,拖着往里面走去,“床是很必要的东西,当然要买好一点的,你也不想睡觉的时候床板突然塌了吧。”   卫平被他拖着往里面走,看见那些价目牌更是心惊肉跳,反驳说:“不会啦,只是睡觉而已,怎么会塌掉呢?又不要在上面做运动……”   他们两个人忽然都想到了什么,陆凯拼命想使自己的呼吸平静,老脸却不争气地发热,卫平更是连脖子都红了,灵动的黑眸左右扫了扫,干笑着说:“那张好像很不错,我去看看。”说着逃也似地跑开了。   尽管气氛有些暧昧,卫平的小脑袋里省钱的概念还是没有变,陆凯看中了好几张,他都说太贵或者不需要这么好的或者太复杂,一个劲儿地摇头,陆凯也只好顺着他继续看。好不容易他看中了一张木质原色的床,矮矮的,没有太多装饰,价钱也不贵,还在打折。   “这个怎么样?好不好呀?”他反过来问陆凯,陆凯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看那张床不管怎么说简洁大方,卫平喜欢就买好了,于是点点头,不忘加上一句:“不过有点矮啊,你喜欢这种吗?”   这种床如果配上适当的装修和配套家具是很完美的现代家居风格,可是小松鼠会懂这个吗?他不太相信。   “矮吗?”卫平坐到床上,用力压了压,扬起脸来对他笑,“这样就算床板塌了也不怕了啊,嘻嘻。”   陆凯忍不住用手揉乱他的黑发,故意板着脸说:“别把我想得太厉害了,小松鼠!”   卫平嘻嘻地笑,趁这里是角落没人看到,把头埋到他怀里乱拱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脸颊红红的,黑眼睛泛着羞涩然而又期待的光芒,小声地说:“等我有了钱,想买高床买高床,想买矮床买矮床,两个都要买……”   “不会吧?”陆凯很吃惊的样子,“你要上半夜睡一张,下半夜睡一张吗?还睡得着嘛?我先声明,我这把老骨头可不陪你折腾。”   “才不是!”卫平近乎撒娇地说,“一张用来睡,一张用来在上面跳着玩!”   他刚说完,那边有个不知道跟谁来的小男孩兴奋地爬上了一张展示用床,在上面又蹦又跳,服务小姐急忙过来制止,很是喧闹了一阵子。   “不是吧?”陆凯低头看着卫平,“你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现在让你在床上蹦,你都会撞到头啊。”说着他俯身在卫平的耳边邪恶地低语,“不如我来教你别的床——上——运——动吧!”   卫平的脸腾地红了,局促不安地挪了挪身体,小声说:“下流,色狼!”   “咦?你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啊!”陆凯故作惊奇地问,“仰卧起坐有什么下流的吗?我以前经常做啊。”   说完他开心地笑着向收款台走去,留下卫平在那里又是咬牙切齿又是偷笑。   逗小孩子真是让人身心愉快啊。   订了货,确定了送货时间,陆凯交过钱,拉着还在那里流连的卫平就走:“欣赏够了吧?明天新床就会送来了,现在去吃饭!”   “嗯!我要去吃麦当劳!”小松鼠眼睛发亮地要求。   头疼,那种垃圾食物到底哪里好啊?陆凯揉揉额头,伤脑筋地说:“卫平,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你有点品味好不好?当然是要找个气氛佳的馆子吃晚餐啊,快餐店里乱哄哄的。”   “不好吗?很舒服啊。”卫平疑惑地说,“从前高中同学和女生约会,都在麦当劳啦肯德基啦,大哥你最好了我们去吃麦当劳吧?听说里面现在出了新的汉堡很好吃的,双层吉士汉堡还打折呢!”   “喂,为什么又叫我大哥啊?”陆凯不爽地捏捏他的鼻子,“我本来是准备大出血请你好好吃一顿的,哪怕海鲜也成啊,谁知道你自己不上路,唉,没办法,就听你的好了!”   他满心以为小松鼠会立刻跳起来后悔,谁知道卫平只是眼睛亮了一下,惊叹道:“哇!海鲜一定很贵!还是不要了,等我有了钱……”   “小松鼠!”陆凯哭笑不得地说,“不用等你有了钱!现在是我请客!”   “那也不要了。”卫平很坚持地说,“海鲜吃了还想吃,还不如一开始就吃不到,倒是麦当劳啊,我们可以负担得起的,等我们再出来……约会的时候还可以吃啊,陆凯你总不能每次都请我吃海鲜吧?”   陆凯想了想,笑着说:“那要看吃什么了,海带还是很便宜的。”   “哇!你又偷换概念!海带也是海鲜吗?!”卫平大叫。   “ 你才是歧视吧?海带怎么就不能是海鲜了?”陆凯笑着继续逗他。   “那我还是吃麦当劳好了啊!”卫平嘟着小嘴说,“起码也不会吃两片面包里面什么都不加的。”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陆凯把自己从前的品味抛到了脑后,笑着说:“好!我们就去吃——”   “麦当劳?”卫平的眼睛闪着期待而兴奋的光芒。   “错,是肯德基!”陆凯笑着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我们两个的计划全都被否决,这才叫公平!”   卫平丝毫不以为意地对他笑:“那么你可吃亏了,肯德基我也很喜欢的!”说着挣开他的手臂,快活地向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笑:“这次我不上当!我要自己去买,你占位子!”   看着他活泼的背影,陆凯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边泛起了真正发自内心的微笑:小松鼠啊,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不论在什么日子,夜晚的肯德基都是很热闹的,卫平买了个鸡腿堡,一杯可乐就完了,陆凯随后赶到,笑了笑,买了色拉,上校鸡块,又在小姐的鼓动下买了两份刚出的蝴蝶虾,一杯冰红茶,端回座位上,自己拿起红茶,把别的都推到卫平面前:“呐,正好,有虾噢,算是海鲜吧。”   卫平没有象上次那样惊奇,而是很开心地问:“又都是我的啦?那大哥你呢?”说着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蝴蝶虾的尾巴往嘴里塞,享受地眯起眼睛,“唔,这个好好吃!”   “垃圾食品啊,我才不会在这里吃。”陆凯调侃地说,“有空带你去吃正宗的日式料理,里面的炸虾痹烩个味道好多了”   卫平怀疑地看着他,大大地咬了一口汉堡:“你又没有吃过,怎么会知道痹烩个味道好呢?”   “哼,肯德基是全球有名的快餐店,里面的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   “偏见啊大哥,你吃一口嘛,很好吃的。”卫平不死心地把一只虾送到他嘴边,陆凯急忙躲开,小声说:“别闹,这是在公众场合。”   今天的他怎么说也算英俊潇洒,和小松鼠在一起恐怕谁都不会认为是父子关系了吧?   卫平缩回了手,仍然不放弃:“那你吃一口嘛,说是请我的客,结果你一口不吃,我在这里大吃大喝,很奇怪耶。”   “有什么奇怪的。”陆凯耸耸肩,“我不是在喝茶吗?”   “哪有人到肯德基来喝茶的?!”卫平不满地说,又大大地咬了一口汉堡,随后很宽容地说,“算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就到肯德基来,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会伤心的。”   陆凯好笑地看看他:“你就这么喜欢肯德基啊?”   “是啊。”卫平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说肯德基麦当劳,可是那时候我又吃不到,现在当然喜欢吃。”   陆凯叹气摇头:“你那些同学,现在说不定正在后悔呢,肯德基麦当劳有什么好吃的啊,在女孩面前还丢面子,起码应该去星巴客喝咖啡啊,也是小资生活呢。”   已经把汉堡吞下了肚子,卫平舔舔自己手指上的色拉酱,不明白地歪着头,“约会要讲究面子干什么?不是喜欢就可以的吗?”   这句话传进陆凯的耳朵里,他的心象是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打了一下,露出外壳里面柔软的东西,微微胀满的幸福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是啊,不是喜欢就可以的吗?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小松鼠呢?   “不用等下次了!”他愉快地宣布,“就这次吧!”   “什么?”嘴里嚼着虾的卫平含糊地问。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不必下次了,就这次吧,我来个……那辣腿堡好了!再加一桶鸡翅!”   “哇!大哥你敲诈啊!明明说好今天你请我吃饭的!”   “是啊,我请过了呀,现在该你请我了!”   “我请你吃个冰淇淋,然后你再请自己吃好不好啊?”   “不好!我现在就去买,回来找你报销饭费噢。”   “哇!我要破产了!”   冬天终于来了,陆凯是很讨厌冬天的,成天缩在家里的他,被迫出去买必备品的时候总是很恼火,可是这个冬天却又不同了,明明卫平都会把该买的东西买回来,实际上他根本不用出去,可是鬼使神差,每每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的时候他还会坐在电脑前面上网,刮风下雨的时候倒总是给自己找到理由出去,而且经常是走着走着就到了卫平打工的地方,有时被卫平看见了,就会偷偷跑出来跟他打招呼,到了下班时间,一起去路边的老店吃顿晚饭,然后在夜色中,说笑着慢慢地走回家去。   有的时候,卫平没有发现他,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孩子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灿烂的笑脸,忙里偷闲擦掉头上的汗,小鹿般柔韧的身体,灵动的黑眸……看一会儿,就转身离开。   今天下雪了,第一场雪,虽然不大,雪花那么飘飘洋洋地洒下来,还是很美丽的,落在路面上,很快就化掉了,落在附近屋顶上的,积了薄薄一层,正对着陆凯这边的窗户。   他移开了视线,看着雪花从灰色的天空姿态优美地飘落下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悠闲地看过风景了吧?之前的几个冬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甚至说,之前的那几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每天只是满足自己最基本的生活要求,在网上炒股票也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活,其实赚钱对他来说很容易,但是赚了钱干什么呢?在这个地方把过去的自己再重新活一遍吗?那样自己当初的离开又有什么意思了?   离开……是逃避吧。当年的自己,后来的自己,都一样,不敢去面对,索性逃避,真不象个男人啊。连感情上的挫折都可以让自己颓丧到这个样子,想起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但可笑,而且幼稚,自己到底并不是被上帝眷顾的宠儿啊。   不过现在,他有小松鼠了,那么过去的阴影,是不是终有一天会散去呢?也许,上帝到底也不曾抛弃了自己吧。   正在想着,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陆凯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卫平带着一身的冷风已经一头扑了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冻得冰凉的脸往他脸上贴,一边连声叫着:“好冷好冷好冷……”一边坏心地嘻嘻笑着。   被他冰冷的脸冻得差点跳起来的陆凯反手一拉,把他拽到自己的腿上坐着,抓住同样是冰凉的双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冷也不多穿点衣服,上次买的手套呢?为什么不戴?”   “本来是戴的啊,后来要买东西,怕丢了,就放在背包里,结果忘了嘛。”卫平双手都被抓着,索性用自己冰凉的小鼻子在陆凯脸上蹭来蹭去,“冷不冷?冷不冷?嘻嘻。”   “小坏蛋,自己冷还要拖我下水啊。”陆凯嘴里说着,却伸开手臂把卫平整个身子抱入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开始,象个塑料娃娃般没有温度,只感觉到温暖从自己的体表迅速地流失,慢慢的,可以感觉到卫平的体温从衣服里渗透出来,热热的,反而比陆凯还要暖和。   卫平从他怀里抬起头,笑得更加开心:“这才叫同甘共苦嘛,我那么冷,当然也要让你尝尝滋味,还是大哥暖和,比什么羽绒外套被子都暖和!”   说着他在陆凯的脸上亲了一下,从腿上跳下来,往厨房奔去,快乐地说:“今晚上吃面吧陆凯?下雪了菜市场都没什么菜在卖……不过我买了橙子,很便宜而且很甜的。”   “好啊。”陆凯也站起身,走过去,卫平蹲在地上,翻检着家里的冰箱,懊恼地说:“上次那块牛肉应该留着的,这样今天就可以有牛肉汤面吃了。”   陆凯也蹲到他身边,这个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姿势,现在做起来却非常自然,往冰箱里看了一眼说:“没了吗?那我下去买吧。”   “不要啦,这么冷的天,一顿不吃肉又不会怎样的,我记得明天买就是了。”卫平扬着脸对他笑,“后天是我轮休噢,明天我会买一大堆好吃的回来!”   陆凯伸手习惯地揉揉他的头发:“小傻瓜,钱又不是不够用,什么时候想吃还不是一样。”   “可是不是轮休就没有时间做啊,难道大哥你会在家做好饭等着我回来吃?”卫平说着就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好像贤妻良母噢。”   “那我就是个最不合格的妻子了。”陆凯故意很沉痛地说,“不但不出去工作赚钱,还要等着出去工作的人回来给我做饭,哎呀,小松鼠,要是你哪天变心跟人私奔了,我岂不是要饿死在家里?”   卫平笑得重心不稳,几乎摔倒在地上,幸亏被陆凯一把扶住,拍了拍他的屁股说:“好啦,快做饭吧,你不是也饿了?”   自从他知道卫平把自己的薪水都省下来还房租之后,他找了个时间,好好地问了问小家伙的开支,结果竟然是没有留一分钱,除了这里象征性的房租水电和菜钱,其余的全都攒起来汇给房东太太,他吃惊之余问他中饭难道是便利店包伙吗?小家伙才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他一直中午都不吃饭。陆凯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怪不得就算在家里没有亏过他一口,小松鼠长胖也有限得很,原来竟然一天就吃两顿!   给小松鼠额外的零花钱,他不肯接受,每天去找小松鼠吃中饭?这么甜蜜的事情打死陆凯也做不出来,他只有命令卫平每天的早饭必须吃得很饱,下班必须立刻回家,不准在外面逗留,下班必须立刻做饭,顺便推迟了自己的午饭时间,正好两人一起吃,然后是晚饭,夜里再来顿夜宵。   卫平系上围裙,开火,放上装水的锅,等水开的时候蹲在地上削土豆,削了四个,然后放在案板上切成细细的丝,用冷水泡上,这个功夫,锅里的水也开了,从柜子里拿出面条,下进去,硬直的面条不一会儿就绵软下来,在热水里变成了一团银丝,用筷子搅搅,就乱乱地纠缠在一起,半飘半浮。   他又架上炒锅,开火,放油,转身给土豆丝沥水的时候看见陆凯还站在厨房里,往外推他:“你出去等着吃吧,这里地方那么小,我们干嘛都挤在里面啊。”   陆凯笑了笑,搂过他在红润的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看你这个样子,才象个真正的贤妻良母呢。”   卫平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咬了咬下唇,低声说:“我才不是,我只要作大哥的情人就好了。”说完声音又大起来;“出去啦出去啦,站在这里等着吃吗?”   笑着走出厨房,陆凯把饭桌上的报纸收拾了一下,嗤拉一声,屋里盈满了葱花下锅的香气,卫平熟练地把土豆丝倒进锅里翻炒着,神情专著,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掉,长长的睫毛遮蔽着黑眸,看不见里面的表情。但是微扬的嘴角已经泄露了他的小小喜悦。   晚饭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菜香辣土豆丝,面是葱油面,在小碗里放上最普通的酱油,醋,一点盐,一点鸡精,油在锅里烧热了,花椒和辣椒葱段粗略地煸炒一下,热油滚滚地导入碗里,随着声音香气弥散开来,用筷子搅一搅,倒在面上,拌匀了就可以吃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一人一碗面,辣得出了汗,不住地哈着气,却又往嘴里吸溜着面条,如此简单的晚餐,却是如此快乐,陆凯大概自从懂事就开始认识到吃饭时发出声音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是现在,他却放弃了以前的这些礼仪规定,和心爱的小松鼠坐在一起,很大声地吃着一碗简单美味的面条。   有的时候,幸福也是很简单的。   晚饭过后,陆凯洗碗,卫平切橙子,坐回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卫平不一会儿就缩到陆凯怀里,陆凯也很自然地伸手抱住他取暖,往他嘴里喂着橙子,电视上那些动画片,他是从来不看的,只是为了不错过和卫平这么相互依偎的机会。   “陆凯,我跟你说啊,我想去上夜校。”卫平扬起脸看着他,兴奋地说,“今天我拿了好多材料回来,你帮我看看,该学什么。”   说完他从沙发上跳下来,拿过自己的背包,又爬回陆凯怀里,一一拿出来给他看:“这家比较远一点,可是大学办的,教学质量一定好,都是大学里的老师讲课呢,这一家是青年中心办的,离得近些,就是有点浅,最后考试听说还要去上大学的辅导班。”   他把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材料拿出来,垂着眼睛,认真地比较着:“价钱也是大学那边贵一点,一个月要好多钱呢……陆凯你说,上哪一个比较好?”   陆凯脑海里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那个还是男孩子的他,也是面对着一大堆的学校材料,沉默着,谨慎地挑选着,唇角若有若无地微笑着,纤细的手指拿起最上面的照片,很平淡的口气:“既然你有钱,那我就选最好的啦。”   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已经把全部都捧到了他面前啊……可是结果呢?   “陆凯?”卫平歪着头看看他,“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去上夜校吗?”   “噢?!没有没有。“陆凯急忙说,顺便紧了紧搂住他的手臂,看着那些材料,简单的复印件,一点设计花样都没有,价钱对于他来说,也是低得离谱,“怎么好好的,想起上夜校了?”   卫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的嘛,我高中没有毕业……本来是想赶快找工作好给姐姐分忧的,可是……”他有些难过,声音低了下去,很快就又笑了起来, “现在外面没工作的人好多呢,我也想充实一下自己啊,总不能当一辈子的便利店店员,再说,房租我都已经还给房东太太了,从这个月开始,我就有钱了噢。攒下来也可以,不过我还是想去上学。”   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这个孩子应该还是很向往上大学的吧,被迫离开校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里难受也要露出笑容来,就象他一直做的这样。   “喜欢的话不如去重考啊。”陆凯摸着他柔软的黑发,“上个正式的大学不是很好吗?”   卫平笑了笑:“我基础很差的啦,考也考不上,再说,考上了,就没有时间打工了啊,还是夜校比较适合我一点,大哥你看看,我学什么比较好?英语是一定要学的,还有呢?财会还是什么?”   知道他故意把话题岔开,陆凯也不好直接说出我来养你这样的话,他心里的隐痛还没有消失,实在是忘不了上一次这么说被人大骂一场的事情了。   “英语就不用去学了,我教你,财会现在不是很泛滥?”陆凯看了看那些材料,皱皱眉,“好像都是些很热门的专业,但是学出来不一定有用处……”   卫平往后缩进他怀里,笑着说:“大哥是希望我去学厨吧?!我也想呢,这里也有报名表噢。”   “胡说,学什么厨啊,我又不是要你给我当保姆。”陆凯亲亲他的额头,“你自己想学什么?”   “我想学以后好找工作的。”卫平直言不讳地说,“万一大哥有天炒股票破产了,我就可以养你了。”说完又开始嘻嘻地笑。   无可奈何地轻轻打了他的小屁股一下,陆凯嘀咕道:“我要是炒股票破了产,估计离老年痴呆也不远了。好了,一开始不要太急,报上好几门,到最后时间不够用自己的身体也拖垮了,还有,什么计算机管理和文秘也不要学,太热了。”   “这里有水产养殖噢,学了这个以后我可以去养殖场,那每天都有大虾吃了。”卫平笑得缩在他怀里“我还是想上商务英语,电脑大哥说不好,可是现在人人都会用电脑啊,我都不会,所以还是想学,大哥你说呢?”   想了想卫平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水平,也的确有很多要学,陆凯点点头说:“好,那你就先选两门吧,报名表拿了吗?”   “都拿好了。”卫平得意地说,然后抬头看着他,“可是上课时间都在晚上啊,我怕没有时间赶回来做饭了。”   “小傻瓜。”陆凯轻轻地吻着他,“你没来之前,我也没有饿死了,倒是你,下班之后就要去上课吗?那晚饭怎么办?”   “我会在外面吃的啦,下班之后,赶过去正好是四点,还能有一会儿时间看书,路上买两个包子就行了,下课是九点,回来也要十点多了……对了,我还要买个自行车。”卫平数着手指头,“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卖的,嗯,一定要买辆很破的,不然会被人偷!”   “这么冷的天,你还要骑自行车啊。”陆凯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果然是思维方式不一样,在他的脑海里,自行车是在春暖花开或者秋高气爽的好天气,骑上出去野游踏青的休闲工具,在这下雪下雨的冬天,北风呼呼地刮,小松鼠就这么骑车出门,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卫平也显得很惊讶:“可是大家都骑车啊,不要穿太多的,骑一会儿身上就热了。”他撒娇地把脸贴到陆凯脸上蹭蹭:“嗯,大哥要是有钱人该多好,就可以给我买汽车了,不过买了我也不会开啊。”   他自己说着就笑了起来:“等我有了钱,想买宝马买宝马,想买奔驰买奔驰,出门开两辆,一辆自己坐,一辆跟在后面,嘿嘿……等我有了钱,就雇两个司机,一个在家擦车,一个出门坐旁边看我开车,哈哈哈……”   陆凯也笑了,胡乱地揉揉他的头发:“买车也行啊,你得先学会开,要我这把老骨头天天送你上课下课我可吃不消。”   一辆车,不要太好的,大概得多少钱?不会超过三十万吧?网上的广告好像还有十万就能买到的,如果是从前的自己,就相当于给小松鼠买了个玩具,现在虽然吃力一点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加上所有费用,车库,小松鼠上驾校拿执照……   “陆凯你在想什么哪?”卫平调皮地把橙子塞进他嘴里,陆凯张大嘴巴,连他的手指一起含住,用牙齿轻轻咬着,含糊地说,“在想给你买车大约要多少钱。”   “二手车不贵啦。”卫平天真地说,“大约不到一百块钱就买到了。”   买轮胎好像也不止这个数字吧?陆凯糊涂了,把嘴里的橙子咽下去才反应过来小松鼠说的是自行车,于是耐心地说:“我在想,给你买辆车啊,不贵的那种。”   卫平不明白地看着他,忽然笑得软倒在他怀里:“哈哈哈,真逗!陆凯你别这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我还以为你真要给我买车呢,知道你心疼我啦,可是这个天气骑自行车也是很普通的啊,大家都在骑嘛,就是辛苦一点,冷一点,没什么的!”   “知道我心疼你就好啊。”陆凯有一下没一下地爱抚着他,“我是说真的,给你买辆汽车。”   “嗯嗯,然后我们就倾家荡产了……”卫平故意做个哭像,“又要无家可归了,又要去睡马路了,不要啊,大哥……”   “你这小家伙。”陆凯忍不住拧了拧他的小脸,“又在胡说。”   “嘻嘻,大哥逗逗我就算了,不要装得跟真的一样。”卫平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会儿,“好吧,我知道大哥心疼我,那如果天气冷了我就坐公车好了,行不行?公车更好啊,比什么汽车都大,坏了不用自己修,前面还有司机为我开车呢,对不对?”   真是又可爱又懂事的小松鼠啊,陆凯微微地感动着,笑了笑:“那更好,不过你自己记住啊,要按时吃饭,我下个月就给你去买月票,一定要坐公车,路上要小心,穿得多一点。”   “那个我自己会去买的,不用大哥给我钱啊,再说一个月有十几天不上课呢,买月票多浪费!”卫平抗议道。   “罗嗦!”陆凯故意虎起脸吓唬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多嘴!不然我打你屁股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大哥真专制啊,好凶!”卫平作了个怕怕的表情,从他怀里挣出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橙子吗?”   “不要了,你赶快喝牛奶吧。”陆凯一只手支着头,忽然觉得历史仿佛在重演,以前的情人,也是要求得到良好的教育,然后他成功了,正当自己兴高采烈,以为他终于解开心结,从此可以和自己平等相处的时候,却发现他和自己的距离,却比从前还要大,大到用心去弥补都无法跨越的地步。   那么现在的小松鼠呢?到底是为什么?陆凯忽然一阵恐慌,小松鼠的确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为了日后好找工作吗上夜校?找工作,然后呢?他会有钱,比现在多很多的钱,然后呢?会不会离开自己?他会不会只是把自己当生活的跳板?会不会是在利用自己?会不会他说的全是假的?会不会他喜欢自己也是为了要留下来?!   惊出一身冷汗,陆凯深深地把头埋在手臂里,疯了,我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会这么怀疑小松鼠?那个有一双清澈见底眼眸的天真孩子?!我一定是疯了, 不能再让过去的阴影笼罩着自己,小松鼠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一定是的!   夜已经深了,窗外很安静,卫平把被子和自己卷成一个茧子,在陆凯身边呼呼地酣睡着,稚气的脸蛋平和安宁,说不出的可爱。   陆凯却睡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的事情一件件地浮上心头,搅的脑袋里一团糟,明明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早就是时候把往事遗忘,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就是有团疑惑的阴影在心里暗暗地盘旋着,咬着他的最深处。   “陆凯……”卫平翻身伏到他怀里,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轻轻拍了拍他,陆凯没有说话,以为卫平就会继续睡了,谁知道小家伙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凑上来在他脸上磨蹭着,低声继续问:“怎么不睡啊?”   “嗯,白天盹了一会儿,现在睡不着了。”陆凯撒谎,卫平睡意朦胧地揉了揉眼睛,把头靠在他胸前,低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啊?我要去上夜校的事。”   “嗯,是啊。”陆凯轻描淡写地说,“眼看你马上就要飞了,所以我担心得睡不着觉呢。”   把脸埋在陆凯怀里闷声地笑着,卫平主动地搂住了他的手臂:“什么呀!又在笑话我了。”   “知道我是开玩笑你还问什么,我就是睡不着,什么事情都没有,乖,好好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陆凯拍拍他,“别胡思乱想了。”   卫平模糊地答应了一声,半梦半醒地说:“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噢,我好喜欢你的……我最喜欢大哥了……”   不知怎么心里有些酸酸的,陆凯温柔地揽住了卫平,悄声说:“我知道,我也最喜欢小松鼠了,睡觉吧,乖。”   自己真是傻啊,为什么要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疑神疑鬼,甚至怀疑小松鼠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自己只要开心地去幸福生活就好了,如果这样想东想西,和从前的那个人有什么不同?那时的自己那么痛苦,难道现在自己又要完全地回报在小松鼠身上?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小松鼠就算将来会离开自己,也微笑着送他走吧,毕竟,他给了自己如此美好幸福的时刻,何况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放松了心情,他伸开手臂搂住卫平的身体,渐渐沉入了梦乡。   又是一个轮休日,卫平干得久了,虽然薪水没有加,可是轮休的时间却增加到了每周一天,这个时候陆凯也会离开电脑,把大盘走势什么的暂时忘记,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厨房的炉子上炖着砂锅牛肉,浓郁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屋子,卫平早上起来之前,和陆凯亲热了一会儿,现在脸还是红红的,套着陆凯的毛衣缩在沙发里,枕着陆凯的手臂,唧唧呱呱地跟他说话,不时往厨房里看一眼锅有没有溢出来。   快乐而单纯,打工时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要说给陆凯听,一点点的乐趣都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分享,陆凯微笑着看着他,听着,偶尔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一下,卫平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乳香气,明明和自己用的是同一瓶,却份外好闻。   “今天这个炖牛肉是我跟老板娘学的啊!”卫平兴致勃勃地说,“加了几个西红柿,说这样炖出来的牛肉很鲜,又不腥,嗯,你闻闻看,是不是很香?”   陆凯看着他期待的眼睛,微笑着说:“香啊,香得我都快流口水了,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现在还不行,火候不到呢,要炖三个半小时。”卫平俨然象个大厨一般地认真看了看钟,“听说这样很补啊……”   不知怎么的,他的脸忽然红得更厉害了,陆凯笑着咬了咬他的小耳朵,低声说:“哇,这么心疼我啊?还要补?你受得了吗?”   “真下流!”卫平的脸几乎红得要烧起来了,把头转过去对着厨房的门,做了个鬼脸。   “还是我表现不佳,让你失望了?”陆凯继续逗他,“那我下次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一定会把你爱到连床都起不来为止。”   卫平嘟起了嘴巴:“那你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牛肉了噢陆凯。”   “嘿嘿,”陆凯故意作出色狼的样子对着他的耳朵吹气,“牛肉吃不吃得到有什么关系,能吃到你就行了,我的小松鼠。”   他正要压过去,卫平扭身灵活地从他身下逃了出去,扑哧一声笑得很灿烂:“好了啦大哥,别这么色迷迷的了,准备好要吃饭了,我再炒个大白菜就好。”说着进了厨房,在电饭煲里装水和米。   陆凯扑了个空,懒洋洋地坐直了身体:“大白菜啊,冬天没有别的蔬菜可以吃了吗?为什么你一下就抱那么多回来?”   昨天卫平兴冲冲地回家,拖了一只大口袋,说菜市场上的大白菜好便宜,可是陆凯看着放在阳台上排着队的白菜,实在不能提起胃口。   “陆凯你真是冒充有钱人哪。”卫平抱着一颗白菜进来,蹲下身体,仔细地剥着外面的菜叶,“冬天嘛,就是大白菜,土豆,苞菜和腌雪菜啦,西红柿好贵的,油麦菜也好贵的。”   “什么呀,我怎么是冒充有钱人了呢。”陆凯忽然想捉弄下小松鼠,很认真地说:“曾经,我曾经就是很有钱的!不骗你啊。”   卫平乌黑晶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把白菜放到案板上,很利落地操起菜刀劈成两半:“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我难道还骗你吗?”陆凯自得地说,“那时候我很有钱很有钱,你都想象不到的有钱。”   “好啦大哥,别骗我好玩了,”卫平一刀一刀很熟练地切着白菜,然后放到菜框里飘洗,“以前都过去了啊,别再想了,你不喜欢吃炒白菜吗?那我做酸辣的好不好?不然我可以去向泡菜店的老板学怎么泡白菜,听说做出来的酸菜好好吃的。”   说话的时候陆凯已经走到他身后,看着小松鼠围着围裙专心洗菜的模样,低着头,露出衣领上一段白皙的脖颈,心里暖暖的,情不自禁地抱了上去,在上面亲了一下:“其实白菜也不错,只要是小松鼠做的我都爱吃。”   卫平痒得缩着脖子嘻嘻地笑,用手肘往后推他:“我知道啦,其实我做饭没什么花样嘛,比不上外卖,可是很便宜而且很干净啊,我以后也会慢慢学的,大哥你出去吧,我马上要呛锅了。”   陆凯被他赶了出去,很快房间里就充满了葱花的香味,接着是白菜下锅时的声音,卫平哼着什么流行的曲子,熟练地翻炒着,一副勤快的家庭小主人的样子。起锅,装盘,顺手把锅放进水池里,倒上水和洗涤剂泡着,兴高采烈地端菜出来,看见陆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又红了,撒娇地说:“啊!陆凯真懒,都不会帮我端一下吗?”   笑了笑,陆凯一手接过他手里的菜,趁机在小松鼠的脸上吻了一下:“看你看呆了啊。”   红着脸低下头,可是还是高兴的,卫平一溜烟地钻回厨房里,高声叫着:“在桌上垫块布噢,我要端砂锅出来了!”   热气腾腾的砂锅牛肉,香辣爽口的白菜,两碗米饭,就是他们的午餐,虽然并不丰盛,可是就是很舒服的感觉,象是一个家了,而且小松鼠满足的样子看在陆凯眼里,更是那么地贴心可爱。   “对了,大哥,”卫平眯起眼睛嚼着牛肉,“你说你都是很有钱的噢,那么你从前,都吃什么呢?”坏坏地天真样子,好像要他的好看。   “那个啊。”陆凯也夹了块牛肉到碗里,炖了那么长时间,酥软可口,带着牛肉和西红柿的香浓味道,肉汁沾在米饭上,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开,“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只不过是吃嘛。”   “说说看嘛,有钱人都吃什么来着?”卫平亮亮的黑眼睛好奇地眨着,一脸神往的样子。   陆凯慢悠悠地吃掉了牛肉,把嘴里的饭粒全咽下去之后才说:“当然不会是麦当劳和肯德基咯!”   不满地鼓起了小嘴巴,卫平抱怨着说:“那个我当然知道啊,可是真的想不出来,那么多有钱人呢,有好多好多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那么每天他们都吃什么呢?”   这个问题陆凯也很难回答,他尽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吃过什么东西,好像也就是这种吧,牛肉,吃的,不过是松阪牛,白菜,似乎倒没有吃过,平时的蔬菜也就是那些,不过是特殊农场产的,松露很贵么?可是一直都是那么贵啊,也就一些奶酪啊,黄油啊调料汁什么的都是认准的老牌子,可能会比较不同吧?   说出来会让小松鼠失望的,于是他摸了摸下巴,尽量很深沉很严肃很正经地说:“我那个时候啊,吃饭之前,先来一碗燕窝!燕窝,知道吗?!就是那种最讲究的金丝燕的窝!用最好的火腿炖汤的!”   卫平的眼睛敬畏地瞪大了,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噢!那个我知道,很贵的啊,电视上天天都有说的!天天吃饭前都吃那么一碗吗?不会腻?”   “谁说要吃掉啊?”陆凯得意地摇晃着腿,这个之前他绝对不会做的实在有失礼仪的动作,现在却很衬心情,“是用来漱口的!”   卫平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了:“漱口?不会吧?!漱了口就吐掉吗?”   “那当然啦,然后就来一碗鱼翅!用的是天九翅噢。”   “哇噢!那个也好贵的!”   “还是用来漱口。然后再来一碗鲍鱼,要三头鲍的那种。”   “也是漱口的对吗?”   “真聪明,就是的。”陆凯很不脸红地回答,卫平羞恼交加地瞪了他一眼:“又来啦!陆凯你就会笑话我!就知道你是骗人的!”   陆凯笑眯眯地说:“就是笑笑嘛,有钱人天天吃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吃的,不是也挺好吗?难道吃燕窝鱼翅的就能让你更快活?”   他的话里有一种隐含的痛苦,可是卫平没有听出来,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赞同地点了头:“是噢!看报纸上都说吃什么熊掌啦野味大龙虾,其实也未必见得好吃呢,都是象我这样的人,没吃过又想去吃的把价钱吵起来了……还是砂锅牛肉最好吃!”说完大大地吃了一口,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咀嚼着。   微笑着看小松鼠的满足样子,陆凯不引人注目地微微侧过头去,轻声咳了下,真是没心思的小松鼠啊,快乐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这就是幸福了吧?   卫平坐在桌前,皱着眉头在做一道高数题,写了半天,大概是遇见了难处,又涂抹掉了写好的东西,叹了口气,从头再来。   “怎么?不会了?要不要我教你?”陆凯凑过来问,卫平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香皂味飘进鼻子里,非常舒服的感觉。   “不要啦,这道题老师上课讲过,雨晨也给我讲过要点的,我一定能做出来。”卫平歪着头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别来添乱啦,大哥!”   最后那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陆凯知道是上次他自告奋勇要教他英语结果自己那口美式英语被卫平批评为“根本和老师讲得不一样”而横遭“歧视”的后果,不禁在心里犯嘀咕,真是的,夜校别的老师都那么年轻,为什么英语老师是那么一个满口牛津腔的退休教师呢,害他白白地被小松鼠笑话了。   那个叫雨晨的女孩子……看着小松鼠课本上截然不同的清秀字迹,陆凯不无嫉妒地想着,自从卫平上课之后,就好像和这个女孩子走得很近啊,起初是她拜托卫平占位子,结果两人就顺理成章地天天坐在一起,然后就是她帮助小松鼠整理笔记,小松鼠帮她买晚饭,小松鼠会多坐一两站车送她回家……啧啧啧,简直是浪漫的校园爱情故事。   哼,牙根有些酸。   “你干嘛啊,站在这里看着我?”卫平奇怪地问,还用手推了推他,“我说了我会做啊,你今天不用去看你的股票?”   “放心,赔不光的。”陆凯随口说,懒洋洋地坐倒在沙发上,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明天你不是轮休吗?我们也好久没有出去了吧?明天一起出去吃个饭吧。”   卫平咬着笔杆在苦思冥想,心不在焉地说:“明天?好啊,不过下午我和雨晨约好了去市图书馆借书的……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还是等我回来呢?”   “这样啊?”陆凯微微有些失望,干干地笑了笑,“我可不想跑那么远……没关系的,只是出去吃饭,那天都行,你别急着回来,学习要紧,借到书再说。”   卫平停下了笔,呆呆地看着前面,陆凯疑心是不是自己的语气有些问题伤到了小松鼠的心,正不知所措,忽然听见他爆发出一声欢呼:“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然后低头飞快地在纸上写着,一口气洋洋洒洒写了多半张纸才停下来,得意地说,“我解出来了!嘿!”   然后他才转头问陆凯:“明天你去不去?”   “不去啦!”陆凯没好气地回答,向后倒在沙发里,什么嘛,小松鼠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不过也是自己不好,明明知道他在专心解题还打扰他。   卫平抿嘴笑笑,继续低头翻书:“那好,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等我噢。”   说得很轻松的样子,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陆凯心里想着,小松鼠不是那么敏感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高兴的……不对啊!不高兴的应该是我啊!我怎么会反而去想小松鼠高不高兴呢?   一肚子的郁闷让他晚饭的胃口很不好,吃过饭之后,卫平哼着半截流行歌在浴室里洗澡,他坐在外面无聊地转着台,电视上的男男女女,哭哭笑笑,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转,却一点也没看进去多少。   “我洗好了。”卫平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年轻男孩子冒着热气的身体挨得这么近,陆凯有些把持不住,再说,他很明白卫平的暗示,明天是休息日啊,早上可以不那么早起床的,所以……   “要看电视吗?”陆凯头都不回地把遥控器递过去,“今天有你喜欢的偶像剧场。”   背后传来卫平低低的笑声,紧贴着他的年轻胸膛震动着,双手更紧地环抱住了他,在耳边轻轻地说:“生气啦?”   “我哪有。”陆凯没有说谎,他的确不生气,只是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还说没有。”卫平干脆从沙发背上翻过来,挨进他怀里,嘟起嘴说,“晚饭你都少吃了半碗。”说着自己却偷偷地笑了,仰起脸向上看着陆凯,有一点羞涩有一点得意地小声问:“陆凯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哈!哈哈哈!”陆凯很豪迈地大笑了起来,“我会吃你的醋……哼哼哼……”他忽然翻身把卫平压到身子底下,故作凶相地低吼:“没错!我吃你的醋了!谁叫你在外面和女人勾三搭四的!从今天起关在家里,不许出去!不许上学!不许上班!不许见任何人!你能看的,只有我一个人!”   卫平起初被吓了一跳,接着就笑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哎呀!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压得好重……快放我起来啦!”   陆凯依言坐直了身体,伸手拉卫平起来,顺便在头上揉了揉:“所以说,别胡思乱想了,什么吃醋啊,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和女人在一起应该最安全不过了,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嘴上说得很轻松,可是心里又不免犯起了嘀咕:小松鼠是真的同性恋吗?他才不过十八岁,也可能根本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性向呢,如果他和女孩子接触多了,彼此有了好感怎么办?   那么,就让他走吧,自由地去爱他想爱的人,自己嘛,反正也是这么过来了,少掉一个小松鼠,无非又回到从前,也没有什么不可忍耐的吧?想着,嘴角自嘲地翘了起来,摇着头说:“去睡吧。”   “等等,大哥,你是真的在吃醋吧?虽然说得那么好听。”卫平晶亮的黑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让陆凯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他略显狼狈地说:“什么叫说得那么好听……我是在说真的……吃什么醋啊,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也是应该的,她是女孩子嘛……”   “你知道我不喜欢女孩子的,我跟你说过了啊。”卫平有些委屈地说。   陆凯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小松鼠,你要知道,这世界上任何感情都可以转化为爱情,只有感激不能。”   这句话……是那个人说的,记得当时的自己,就象是被迎头打了一棍子一样,转眼之间,天地变色,整个心都碎得无以复加……他不想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更不想再把感情放进去之后,再遭遇一次彻底的痛苦。   卫平在他怀里动了动,又安静下来,从来没有过的安静,让陆凯心里有点发慌,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有抱着他,等待,等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是很感激你,可是我也爱你,这样不行吗?”卫平郁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不是的……小松鼠,我……”   “从前我就很喜欢大哥的……因为我老是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和我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卫平闷闷地咬着他胸前的扣子,发出轻轻的声音,“我……真的不喜欢女孩子的……”   “这个啊……你没有试过吧?”陆凯苦笑着说,他是在鼓励小松鼠出墙吗?自己这个情人当得真是失败啊。   卫平不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居然红了,然后飞快地又把头埋到他怀里,使劲蹭了蹭:“我是没有试过……如果你是说上床的话……可是我看到女孩子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念头的。大哥你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都死了,那时候姐姐带着我……和几个……同事一起租的房子,因为我小,她们都不把我当回事儿,什么都不在乎……换衣服,晒内衣,甚至——甚至那个……”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陆凯几乎听不清楚,“女人的身体,我都看过了……那个,我也看过了……没感觉……真的,没有感觉……就觉得不好……不喜欢……”   “小松鼠……”因为童年的阴影所以对男女性关系产生了厌恶感吗?嗯,这好像也的确是同性恋的一种原因,记得自己当时向家里表白性向之后被母亲押着去看心理医生,似乎也有这样的询问。   “后来……后来我有了姐夫……从前我们老是被人欺负,”卫平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可是姐夫就不一样,姐夫会打架,拳头很硬,一个人对几个人都能打赢,就是流血受伤也还是那么硬气……有一次为了姐姐跟人打架,被砍了三刀呢,也没有上医院,是姐姐帮他包伤口的,血流了一地都是……姐姐一边包一边哭,可是姐夫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觉得姐夫好MAN啊……真的,大哥你不要生气,我从前,是很喜欢姐夫的,我觉得他是真正的男人……”   陆凯安慰地拍拍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所以说!”卫平猛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红了眼睛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是出于感激才喜欢你的!我也不会因为感激而喜欢上男人……我本来就不喜欢女孩子嘛,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感激来着!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他一脸认真,努力地想要陆凯相信他的样子,连小拳头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声音微微颤抖着,陆凯的心柔软起来,摸着他的头发说:“好,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小松鼠,因为在很久以前,我也曾经绝望地问另外一个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我知道那样的痛苦,不被心爱的人所相信,那么委屈,那么地痛着……   “嗯!”卫平用力地点了点头,绷紧的脸慢慢地放松了,看着陆凯的眼睛,悄悄地笑了起来,“我最喜欢大哥了。”   “我也最喜欢小松鼠。”陆凯温柔地回答。   时间,在两人的同居生活中,水一般地流逝着,不知不觉,春天来了。   卫平还是一样地去上学,照样和那个叫“雨晨”的女孩子保持朋友关系,陆凯也不再有什么心理阴影,两人反而经常拿此开玩笑,卫平有一次挥着拳头喊:“等我有了钱!想叫鸡就叫鸡!想叫鸭就叫鸭,男女都要叫!”然后他就没词了,眨着黑亮的眼睛正在想的时候,陆凯慢悠悠地说:“叫来好啊,正好我们四人凑一桌麻将了。”惹得卫平扑哧一声就笑了,滚到他身上闹成一团。   在除夕夜的鞭炮声中,他们过了第一个同居的春节,卫平闹着喝酒,结果喝醉了,笑嘻嘻地揉在他怀里,脸蛋红通通的,黑眼睛却亮得象天上的星星,一边用力地点着头一边对陆凯笑,笑得陆凯毛骨悚然起来。   “你干什么,卫平?”他努力想把卫平的身体放正,结果小松鼠就是不听话,歪在他怀里扭动着,“陆凯!你不要动嘛!我看你都是两个头了!”   那是你自己喝醉了吧?陆凯头疼地想,他自己喝一瓶威士忌也没有事,所以没认为那杯红酒会对卫平有什么作用,不过现在看来,他大错特错了。   “陆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唷。”卫平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说,呼吸一阵阵地喷到陆凯脖子里,就算两人已经有过更亲密的关系了,还是让陆凯的心乱跳起来。   “好啊,你说。”陆凯一边想办法让他离自己稍微远一点又不能完全推开,一边敷衍地回答。   卫平却又不说了,只是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吃吃地笑,笑得整个身子都抖动了起来,笑完了,又凑过来,红着小脸,喷着酒气,在他耳边蹭磨着,象极了一只偎人的小猫,对了,还出其不意地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哎呀!”陆凯故意大惊小怪地叫,“痛死了!你居然咬人!”   “才不会痛咧,我根本没有用力。”嘴里还含着陆凯耳朵不放的卫平含糊地说,忽然又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得软倒在陆凯怀里,拼命抓住他不放。   “别闹啦,小松鼠,虽然今天是过年,你也不能太放肆了。”陆凯捉着他的手说,“上床睡觉好不好?都很晚了。”   的确是很晚了,外面的鞭炮声都渐渐平息下来,窗户里的灯光也逐渐熄灭了。   “不好!”卫平撒娇地伸出双手,“除非你抱我!”